那些美好,仿佛也终于离我而去。
就像一颗惊心动魄的流星,从我的心里飞速划过,留下的却不再是璀璨的光芒。
不知不觉间,我已红了眼眶,也分不清是恨,还是别的什么异样情绪,只管破口大骂道:“难道父皇的仇便可以不报?而且,你都快要被慕容婉害死了,连母后也是!你还是不是父皇母后的儿子,你还是不是人?”
我心知这番话已是十恶不赦,甚至已做好了承受天子震怒的准备,不曾想,皇兄又是一笑置之,随即话锋一转,悠然道:“和煦,你跟慕容婉在一起这么多年,你真的了解过她吗?”
我忽然愣住。
这一次,我想了很久,仍只能摇摇头。
皇兄又露出骄傲的神色,“但她嫁入东宫的第一天,朕就已经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说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疑惑道:“你难道就一点也不好奇,她为什么要去求父皇让自己嫁给朕?”
我想起了那顶她从不肯轻易摘下的凤冠。
或许以前我不明白,但现在我终于懂了,她唯一想要的,只可能是权力,极致的权力,也只有极致的权力才能让一个人不惜一切代价。
而这偏偏也是只有皇帝才能赋予的。
我不是皇帝,也失去了做皇帝的机会,她也因此彻底离开了我。
皇兄忽然笑问道:“你是不是还在记恨母后,恨她为什么当初在这件事上骗了你?”
“你怎会知道?”我如遭雷击,又瞬间明白过来,难以置信的望着他,“难道是你?是你让母后这么做的?
我沉声道:“果然是你威胁了母后!”
“威胁?朕用的着威胁?”皇兄身子前倾,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冷声道:“天底下的父母,不论怎样都会或多或少的偏心,母后喜欢朕,父皇却喜欢你,这已经让朕觉得很不公平了!”
“但朕知道,母后只要对你问出那句话,那么储君棋局,你一定会输给朕,所以你不该恨母后,你该恨的人是朕。”
皇位我并不在乎,我只在意一个母亲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骗自己的亲生儿子,所以我拼命嘶吼道:“这不可能!”
皇兄轻笑道:“为什么不可能?”
“若母后对你偏心,她为什么说是你害死了父皇!她又为什么想要害死你?”说完这句话,我竟已心乱如麻,如果凶手不是皇兄,母后她为什么要这么说?
皇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张开双臂,笑道:“可朕还好好的,你也没能杀了朕。”
他又叹了口气,“如果朕没有中毒的话……”
听出他语气中的落寞,我再一次愣住,满腔的怒火也忽然熄灭。
毫无疑问的是,只有他才能让母后这么说……
而他一定早就知道自己中了毒,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
他更知道慕容婉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所以,他竟是有意如此!
我猛地抬头,不可思议的望着皇兄,只见他却是一副轻松的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陛下才是执棋者!”我的耳畔开始不断地回响起曹辉的临终之言,我甚至觉得两只耳朵都快要被震地聋掉,就像是突然来到了曹辉的埋骨之地。
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曹辉最后没说完的那句话是什么,我忽然也十分庆幸,我无比敬重的皇兄仿佛又回来了。
可我什么也说不出,只能静静地的望着他。
“你已明白,害死父皇的人不止慕容婉一个。”皇兄轻抿着茶水,又轻轻地放下茶杯。
他的眼里竟带着些许悔恨,笑容更是已僵硬,“朕也并非你说的铁石心肠,在朕死之前,朕不光会为父皇报仇,也会为你一一扫平执掌天下的阻碍。”
我还未想好措辞,却发现眼泪已不知何时掉进了嘴里,分外苦涩。
我不甘地问道:“皇兄中的毒,当真无药可解?”
皇兄犹豫了下,还是摇了摇头。
他艰难的打起精神,笑着说道:“腊月初一,是你的生辰,你便和慕容真完婚吧。”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趁着朕与母后都在。”
我下意识地问道:“真儿她不知道这一切?”
皇兄耸了耸鼻子,柔声道:“慕容婉虽然对咱们家……确实挺坏的,对自己的家人倒是一直很好。”
“所以,你一定不能告诉她真相。”
我点点头,默默地跪在地上,嗓音沙哑,“这又是皇兄的一步棋吗?”
无尽的沉默中,皇兄低沉的嗓音悠然响起。
“也是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