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各布咽口水声清晰可闻:“神父,咱们非得走台伯河沿岸这条路吗?上周三运输队在那翻了三辆卡车,说是撞见...撞见不该看的东西。”
塞巴斯蒂安只是“哦”了一声,就开始用他小刀抠着手指甲下的黑色泥沟,还不忘随口安慰道:“没事,我就是巫师们不该见到的脏东西。”
轮胎碾过碎石,车灯扫过残破的恺撒神庙石柱,柱身上布满海藻状的荧光苔藓,在黑暗中发出幽蓝的光。
一只体型足有小马驹那么大的野猫,居然猛得从拐角处窜出,甚至迎着汽车撞了过来。吓得雅各布猛打方向盘避开突然窜出的野猫,轮胎与石板摩擦发出刺耳尖叫:“圣玛利亚啊!刚... 刚才,那...(余音发颤)那究竟是什么玩意!”
塞巴斯蒂安笑着把小刀收到怀里,看了看那只肩高120cm左右的大猫,那身体的长度看起来像是一辆加长版的小轿车。只见那只猫抬起爪子,用那巨大的舌头一下下的缓慢舔着,那足有十厘米宽的前爪。
那只大猫舔着爪子,幽蓝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透着一种神秘而诡异的气息。它身上的毛色呈现出暹罗猫特有的深浅相间的色泽,如同夜幕下被月光斑驳照亮的神秘丛林。面部的重点色区域颜色更深,宛如戴着一张神秘的面具,让它看起来愈发冷峻且充满威慑力。
塞巴斯蒂安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这只巨型暹罗猫,他注意到猫的耳朵尖端微微卷曲,这在普通暹罗猫中是极为罕见的特征,更增添了它的怪异感。那猫似乎并不怕人,迎着汽车的灯光,不仅没有退缩,反而缓缓朝车子靠近,每一步都迈得沉稳而有力,巨大的爪子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别慌,雅各布。”塞巴斯蒂安低声说道,他的手悄悄伸向腰间,握住了那把随时准备应对危险的银质匕首。尽管嘴上说着不慌,但他的眼神中也透露出一丝警惕。这只猫的出现太过蹊跷,在末世后的世界中,即使是罗马周边都有可能隐藏着巨大的危险。
随着大猫越来越近,雅各布紧张得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的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神父,这猫看起来不对劲,咱们……咱们该怎么办?”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塞巴斯蒂安的银质匕首刚抽出半寸,暹罗猫的瞳孔突然裂成六瓣。幽蓝眼瞳中央,六芒星状的虹膜缓缓旋转,每片虹膜上都浮现出梵文“达克希尼”的咒文,荧光苔藓的微光顺着咒文脉络汇入猫身。它的脊背突然拱起,体长在三秒内暴增至三米,尾椎骨节发出竹节爆裂般的脆响,尾尖竟分裂成蛇信状的分叉。
“湿婆的眷属……”塞巴斯蒂安的匕首“当啷”落地。他认出猫耳内侧的靛蓝刺青——那是印度教中达克希尼女神的坐骑印记,三百年前在贝拿勒斯圣城的典籍里,这种刺青只会出现在承载女神意志的圣猫身上。此刻巨猫的前爪已化作五趾人手,掌心浮现出燃烧的莲花纹章,指甲缝里嵌着风干的恒河泥,每粒泥沙都在发出《吠陀》经文的蜂鸣。
雅各布的惊叫卡在喉咙里。他眼睁睁看着猫的脊背裂开十二道细缝,十二只手臂从皮肉下生长而出,每只手都握着不同的神器:青铜铃、颅骨碗、蛇形剑、火焰三叉戟……最中央的手臂托着半颗燃烧的头颅,颅顶第三只眼正投射出湿婆神庙地宫的全息投影——武廿无的病毒弹正在炸碎最后一道湿婆和这个空间的甬道。
“达克希尼的显形……”塞巴斯蒂安的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巨猫的胸腔皮肤突然透明,露出内部跳动的克莱因瓶状心脏,每条血管都缠绕着梵文曼陀罗。当它开口时,发出的不是猫吼,而是千名苦行僧同步吟诵的《夜柔吠陀》,声波震得汽车玻璃出现蛛网裂纹:“你们主人和亚舍拉的子孙,正在挑战湿婆的权威。耶火华这是要和湿婆开战吗?”
雅各布的鼻血突然涌出,他看不懂那些悬浮的梵文,但能感觉到每道咒文都在切割视网膜。巨猫的第十二只手突然指向他,掌心莲花纹章爆发出刺目光芒,吓得他猛踩油门。可轮胎在石板路上空转,引擎发出濒死的哀鸣——车轮下的地面已被咒文凝固成琥珀,荧光苔藓正顺着轮胎纹路爬向车身。
塞巴斯蒂安突然想起《亚舍拉密卷》里的警示:达克希尼是湿婆的阴影面,专司吞噬失衡的灵脉。此刻巨猫背后浮现出湿婆的毁灭相,四十臂同时做出“恐惧”与“赐福”的手势,尾椎处的蛇信扫过地面,石板上立即浮现出与恒河污染区相同的分形边界。
塞巴斯蒂安的手指猛然刺入胸前悬挂的银十字架,鲜血顺着链子滴落。十字架表面浮雕的荆棘冠冕突然活了过来,荆棘刺穿他的掌心,贪婪吮吸着血液。雅各布惊恐地发现,那些荆棘的倒刺上竟浮现出《以西结书》的希伯来经文,每个字母都在血光中扭曲成蛇形。
这次他不准备用七皇仪轨了,毕竟教廷驱魔最简单的方法,那就是知道对方的名字后,就能完成驱逐。虽然普通人类念不出神的名字,但对于塞巴斯蒂安来说神的名字,只不过是稍微复杂一点,还要费些周折罢了。
塞巴斯蒂安神父的鲜血滴在银十字架上,荆棘冠冕骤然绽放出刺目的金光。那些原本扭曲成蛇形的希伯来经文突然挺直,如同一把把细小的圣剑,在血光中排列成《以西结书》第28章的驱魔密语:“你曾在伊甸神园中,佩戴各样宝石……如今却被逐出圣山。”
巨猫的十二只手臂同时顿住,掌心的莲花纹章出现裂纹。塞巴斯蒂安抓住机会,另一只手掏出怀中的圣骨匣——里面封存着圣徒圣乔治的指骨,骨殖表面的金色纹路正与十字架的金光共振。他将圣骨匣按在流血的掌心,血液渗进骨纹,圣乔治屠龙的幻象在空气中显形:银色战马踏碎湿婆的火焰三叉戟,龙血溅在巨猫的克莱因瓶状心脏上,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塞巴斯蒂安的声音不再是凡人的颤抖,而是裹挟着教廷秘传的次声波,震得巨猫耳内的达克希尼刺青泛起青烟,“我奉耶火华之名,命令你——湿婆的阴影眷属,从这受造物的躯体中退去!”
雅各布的鼻血突然止住,他惊恐地看着巨猫的躯体开始收缩。那十二只手臂如融化的蜡像般剥落,最后只剩下原本的暹罗猫形态,只是皮毛下仍泛着不甘的幽蓝荧光。猫瞳中的六芒星虹膜褪去,恢复成普通家猫的琥珀色,却在闭眼瞬间,塞巴斯蒂安看见瞳孔深处闪过湿婆神庙地宫的最后画面:武廿无的病毒弹正将锚点炸成量子泡沫,而泡沫中央,一尊未完成的七皇法相正在吸收爆炸能量。
“神父……”雅各布的声音沙哑,“它……它走了?”
塞巴斯蒂安没有回答,而是捡起落地的银匕首,刀刃上倒映着巨猫退去后留下的梵文咒文。那些咒文正在石板上自动拼合,最终形成一句警告:“当亚舍拉之子撕裂湿婆的脐带,七皇的天平将向古神倾斜。”
他将圣骨匣紧紧攥在手心,指骨的金光穿透掌心的伤口,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远处传来直升机的轰鸣,那是教宗陛下的专机正在逼近。塞巴斯蒂安望向罗马废墟中渐渐消散的荧光苔藓,突然意识到:达克希尼的显形并非攻击,而是警告——湿婆的眷属在提醒教廷,武廿无的猎巫行动正在打破七皇与古神的微妙平衡。
“雅各布,”他将羊皮纸卷塞进内袋,银十字架重新挂回颈间,“加速前往机场。记住,无论在昆巴哈尔看到什么,都要相信:我们既是剑鞘,也是持剑者。”
汽车引擎突然恢复轰鸣,轮胎挣脱琥珀般的地面。雅各布猛踩油门,后视镜中,那只巨型暹罗猫已缩成普通家猫大小,正蹲在恺撒神庙的断柱旁,用尾巴扫去地面残留的梵文咒文。最后一眼望去,猫尾尖端的分叉尚未完全收回,如同一个未完成的句点,悬在末世的夜幕里。
直升机的探照灯划破云层时,塞巴斯蒂安神父低头查看羊皮纸卷。蜡封下的密文“当心分形之蛇”正在发烫,而信末的“耶火华的双剑”落款旁,不知何时多了道新的划痕——那是湿婆第三只眼的轮廓,眼睑闭合间,恒河的荧光污染区正在卫星图上呈现出更复杂的分形结构,如同一条正在蜕皮的巨蛇。
塞巴斯蒂安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喃喃自语道:“怎么就不能打个电话呢?算了,去见一下武廿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