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在搅哪样？

法戈看着自己头顶上的天花板被强行破开一个大洞，致死量的碎石、高温、激波和烟尘瞬间将整栋建筑物压垮。

“饶了我吧......”

看到自己头顶爆炸，虽然不知道袭击者具体使用了什么武器，但法戈不难想象这武器是怎么做到的。

或者说，他毕竟是见识过爆炸是什么样的——当他还是给人跑腿的时候，曾经帮“波兰佬”去炸过敌对帮派的酒吧。

法戈浇了点汽油，本来以为会将餐厅烧毁，没想到的是整个餐厅就在他点火之后不久爆炸了，玻璃碎屑飞过了马路划伤了他的脸——记忆犹新。

只不过这一次爆炸发生在自己的头顶上，而且爆炸的规模比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任何一场爆炸都要剧烈。

其实法戈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或者说面对这样的场景异常的平静。

大概就是有一种，电车到站必须下车的平静感，或早或晚，迟早有这么一天会降临在自己的头上。

碎砖瓦砾被火光和激波裹挟着从上方落下，古圣堂内部安装的灯具正在一盏接着一盏的熄灭。

周围的学生尽是惶恐和意外的表情。

时间像是在这里停止了，至少正在变得缓慢——颜色正在慢慢消退，只留下灰度的信息。

随后就连这样的灰度都消失了。

非常熟悉的场景，还有非常熟悉的过程，老师看了一眼站在房间的角落中的姐妹会的成员，她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正在朝着老师的方向跑过来，伸长了手臂似乎是想要抓到老师。

这个时候没有急着关心自己的安危，对于学生来说，能做出这样的觉悟已经并非是一般学生能比拟的了。

相比茶会，樱子在姐妹会的管理和教育能力确实要强十倍甚至九倍。

“老师......”是阿罗娜的声音，下一刻，老师又出现在了【什亭之匣】中的教室废墟中。

“哦，阿罗娜啊——现在外面正是非常紧急的时刻呢，现在把我拉进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我交代的吗？或者是来记录我的遗言的吗？”

“请不要开玩笑了，老师，现在的情况要是一个搞不好，会有生命危险哦。”

教室的环境已经还原成了最初的，没什么特色的教室废墟的样子了。

“今天这是重新装修回了极简风格啊......我还有饮料喝吗？”

“没有了，请用这个吧，老师。”阿罗娜递了一杯水给老师，“现在的情况非常紧张，我需要短暂的为您解释一下......”

外面发生了某种袭击，以老师的身体强度肯定是扛不住这些爆炸和碎石的。但阿罗娜是高性能ai而【什亭之匣】是远古科技造物。

小型化的立场生成设备可以帮老师挡住爆炸和碎片的影响，但代价是阿罗娜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面陷入沉寂——超级电容在释放能量之后也是需要时间来充电的。

虽然已经做好了迎接结局的准备了，但至少现在，阿罗娜和学生们还需要老师——不能让老师就这么退休了。

因此老师的安全才是首要考虑的要素，即便老师自己也不在意，但有时候ai就是需要越过用户来做一些对用户有好处的决定，即便是要牺牲自己也要保存老师的生命在此处能继续延续。

机器人三定律中有提到，在不损害自身的前提下，应当尽可能的保护自己不受伤害。话虽如此，但在机器人科幻创作中的经典题材，即便是发明了机器人三定律的阿西莫夫也用自己的作品表示了他的观点——遵守规则而诞生的故事不过如此，真正有趣的故事核心却在于如何打破定律。

自诩为高性能超级ai的阿罗娜同学感知着外面的外面的环境正在一点点变化。

“时间差不多了，老师，我们之后再见。”说完，没有等老师的回应，直接将老师送出了【什亭之匣】。

感觉像是背后被人给狠狠来了一棍子，法戈的意识像是被打飞之后塞进了自己的身体中，回到了现实世界中。

原本慢放了倍的时间重新开始流动了起来。

闪烁的蓝光正在他的身体周围升起了一层光幕。这次不只是偏转一两颗子弹的小儿科了，而是长时间存在的护盾。

法戈注意到正在奔向自己的姐妹会的成员，头顶上沾着灰浆的石块已经砸穿了一层楼板——朝着她的身体落了下来。

即便是基沃托斯人的体质，被这么来一下也难免是非死即伤的。

好吧......既然自己是老师的话......

法戈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个怨天尤人的怨妇，成天喜欢抓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多愁善感——人终有一死，但如果不是今天的话，那还是得好好的承担起自己作为老师和男人的责任来。

老师眼疾手快，一把抓过姐妹会学生的手臂，然后带着她一起，两人一块缩到了房间的墙角下——这里远离房间天花板楼板，是结构上最坚固的地方。

虽然老师不知道这种古旧的砖木混合建筑有没有承重柱和楼层盖板的设计，但至少在墙角下看起来相当安全。

原本还想把老师从危险的地方一把扯开的学生却没想到自己居然被老师给拉了过去。下一秒地面都开始剧烈的摇晃起来，崩碎的木屑四处飞溅，从上方落下的巨大砖块在砸穿了上面一层的楼板之后继续往下动能丝毫不减的砸穿了这一层的楼板，要是老师不拉自己一把的话，那么自己就要跟着这块大石砖一起落下去了。

“没事，我是老师。”

地狱般的十几秒之后——爆炸，碎块和热浪滚滚而来。

等到老师在从墙角处站起来的时候——环顾周围便只能得到一条结论。

战争从不是任何战争理智的延续，只是一场有预谋的集体自杀。建筑，文化，秩序和和平被毁灭，只有死亡和伤害正在蔓延，幸存下来的人需要拼尽保证物种的存续，物质的文明和沟通信息的桥梁灰飞烟灭。

当处在悬崖边缘的人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之后，应当想方设法的先摆脱这一处境，再想其他事。以免堕入到更深的不可预测的深渊中，因此首先应当克服的，就是人类的劣根性——那种与其他群体对立的天性。

如果怀着生存竞赛的心态来参加这场游戏，那么第一个被淘汰的人就是你。

法戈以前或多或少还算是支持克劳塞维茨理论的人，但很明显，他那个时代的战争与政治还是少数精英和将军与士兵的游戏，前线与后方还是两个世界，当所有人都是攻击的目标的时候，那么游戏的性质就改变了。

有人需要为今天的所作所为，做出回答——作为践踏底线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