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战后清点人数的时候曾经提到过，有人在滑翔机的舱壁上撞到了脑袋，然后陷入了昏迷无法醒来。

夏莱的自动化诊疗设备给出的参考意见是，这并非昏迷而是陷入了某种睡眠，从大脑和眼球的活动来看，她只是睡着了而已。

你是说，在战场上，脑袋狠狠的磕了一下之后睡了过去，之后不管脑袋边上飞来飞去多少子弹都没醒来？

那非常睡美人了。

“她这是？”按照基沃托斯人的标准看待，用这么多医疗设备监控的话，这人的伤已经超乎想象了，甚至有点像是科幻作品中的人体试验的样子了，“看起来，没什么严重的伤。”

“确实不是什么严重的伤，只是在做梦而已。”

“梦？和之前的那种梦一样吗？”

佳代子对于老师的回答显得非常疑惑。

“我不知道，但是在当下，或者说在阿里乌斯的计划正在进行的当下，即便是做梦都已经变成了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对于生活在现实世界的人来说，梦境是不存在的，触碰不到，无法描述，甚至可以说是从未存在，对于梦境只有幻想一般的描述——本质上和抢戒指的中土世界或者是衣柜里面连通的纳尼亚没什么区别。

而梦境中的东西，这种情况就显得有些抽象了，或许是二元论方面的问题，一面是象征一面是实体，一面是实际意义另一面是符号世界。

虽然学生在现实生活中存在正常的身体，但是一旦进入梦境，她就开始变得无法观测了——或许有人问，面前的这名学生能看见她的身体，如果她无法存在的话，医疗器械监控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周围的阿里乌斯学生们并没有说话，但佳代子注意到她们似乎确实在关注老师说的话。

“我不知道夫人的计划的核心是什么，但他需要亚津子的身体，然后以此来沟通现实和梦境，她要打破现实和梦境的界限，毫无疑问会导致现实逻辑的终结。”

梦境之神的入侵是现实中无法察觉的，首先是研究仪式的人会陷入梦境，然后是阿里乌斯的学生，随后是其他的学生和市民。

这就像是一种自相矛盾的概念，你对梦境的概念了解的越深，就越容易沉醉在梦境中，而在不知不觉间彻底融入梦境的话，那么这个个体在现实中就不复存在了，她成为了梦的一部分。

听起来很奇怪，对吗？

当发现了梦境的各种蛛丝马迹，将其拼凑在一起，对梦境和仪式的了解越发深入的时候，你就能看见梦境，而同样的，梦境也能看见你。

人能存在于现实中而并不丧失自我，那是因为就算受到了社会的异化，人也依旧存在着个体之间的差异，但梦境不一样，它就是一大团无意识的思维聚合体——人的本质是什么，回想一下这个问题。

首先是人的存在，人人都先存在后有自我，自我才是构成人的本质的要素。自我并非理性和逻辑，推动人做任何事情的动力都是欲望，人的对事态的判断基于记忆中的信息，而人对情况的观察和评估则是基于记忆。欲望、记忆、习惯，这些都不是理性，人的本质就是非理性的无意识。

当完全了解梦境的本质之后，你也会成为这无意识思维的聚合体的一部分，万物一体——换句话说，你成了代行者，或者代行者中就会有你的一部分。

那么，当对梦境的研究完成后，在现实空间中就会出现一个“洞”，不是真实存在的洞，而是一个人的意识就消失了，只留下了他的身体。

随着梦境之神的靠近，异常的入门的痕迹开始发散，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梦境的存在，总有一天，整个基沃托斯的人都会注意到梦是危险的，都会开始不自觉的探究梦的本质。

梦境的融合正在悄然无声的持续，直到整个基沃托斯都被吞没，所有人都会振臂高呼“为什么没有人发现这个梦境是这么危险？！”，但没有人会回答，因为发现过这一点的人，都会被梦境的机制所灭口。

梦境的存在像是某种自我传播的信息——人会不由自主的研究梦境代表着什么。但是梦境的扩张就像是自我保守的秘密，任何窥探到梦境的人都会成为梦境的一部分。

“要如何战胜一个不存在的敌人——这就是答案，我们正在进行一场必定失败的战争，我们的陪葬品是整个基沃托斯，这场灾祸的始作俑者就是夫人。”

或许研究神秘学的人能搞出来某中能安全的潜入梦境或者是能安全的观测梦境的设备的设计，或者更进一步，依靠神秘学的能力制造超自然概念的放大器，使得不需要了解梦境的全貌但依旧可以实现观察的甚至是干涉的目的。

就算是这种只存在与思考中的设备对于现阶段的情况来说也并非是计划的一部分，除了可以想象的庞大材料需求，这种设备不可能在建造者不知道其建造目的的前提下加以制造，而制造这种设备很有可能需要进一步加强对梦境的了解，而这一点对于设备的制造是致命的。

梦境会融合一切知晓梦境真相的人。

尚无已知方法能击溃梦境，或许应该想想办法直接攻击梦境之神。

或许应该逆向思维一下，默认梦境的影响已经在现实中无所不在，法戈需要建造一座现实中的堡垒，不为了潜入梦境而只为了让梦境无法入侵到其中。

实际上在见到这名陷入睡梦而无法醒来的学生之前，法戈一直以为梦就是梦，到了每天清晨自己会自然的醒来——从没想过梦有可能困住意识这种事情。

但现在实际案例摆在自己面前，他必须开始思考对抗的方法了。

就比如之前说的堡垒，里面需要安放的不是自己或者自己的学生们，而是和梦境有关的信息。且不能是与其本身有关的信息。在针对这些信息进行分析。

要是老师早些时候意识到这一点并且开始研究的话，或许现在已经能得到如下内容了：

·关于梦境的间接影响可能会在现实中造成实际状况，可以被任何配备良好设备和训练的人员控制并研究的。

·在基沃托斯，任何关于超自然的研究都视为科学的一部分，尤其是对此类信息类的一场情况的研究，但相较其巅峰时期而言已经大为衰弱，在过去的几个月至几年中或许已经有很多机构发现了梦境的异常表现，包括独立研究所，学生的社团，某些小型学校，私人公司，雇佣兵团体等，现在这些机构大多都已经不复存在。

·基沃托斯没有人清醒的认识到上面提到的这种衰退，这些团体和机构的缄默没有任何解释。

不过说回来，夏莱地下室里面的黑石碑倒是显得有点可疑了，夏莱的制造室内，除了车铣刨磨削膛锻钳之外，有一块完全不知所谓的黑色石碑......

或许自己应该探索一下那东西究竟有什么用。

站在昏睡的学生面前，老师只是觉得一阵无力感，他没有早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没有想办法争取时间，他不能过多的收集信息——自己已经直面过梦境，继续深入会很危险。

“所以，现在已经不是可以悠哉悠哉思考如何与凯撒进行商战的时候了，我们显然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同意您的观点，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