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息之后,只见一黑影翻窗而入。“大人是我。”
“深夜潜入,所为何事?”薛维民从阴影中走出,低头瞥了来人一眼。
“大人,据哨子送来消息,小姐身边亲卫寸步不离,平日膳食汤药经层层查验。”说着,其人低头垂目。“靖北王府自上月起,多了不少新面孔。除了莺儿,咱们的人很难再靠近。”
“若薇有孕多久了?“薛维民脸色一变,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回大人,按消息送来的脚程,应当两月有余了,甚至三月以上也有可能。”
“突然多了不少新面孔正常,到底是靖北王府的子嗣……”此话一出,薛维民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自己女儿肚子里的人怎么就成了徐沧的孙子?吗的!家被偷了!槽!
沉思片刻,他低声言道:“密切监视王府内的一举一动,务必保证若薇的安全。
另外,准备一些珍贵的药材和补品,寻机送入王府,就说是一位故人所赠。”
“诺!”
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薛维民的心中是愈发沉重。他深知一场血雨腥风即将来临,而自己和其女的命运,都将在此间发生巨大转变。
无论如何,保住命是第一位。
转眼已是三更,心乱如麻的薛维民和衣躺在榻上,油灯将熄未熄的微光在墙上映出扭曲的阴影。也不知过了多久,困意终于裹挟着他坠入梦中。
风卷着细雪扑在脸上,刺骨的冷。年幼的薛维民蜷缩在马车角落,看着养父母布满血丝的眼睛。
\&阿爹……”话未说完,养父已将御寒的皮袄披在他肩头。
养母双手塞来一块肉干,手腕的伤痕还在渗出鲜血。\&孩子,莫要怕!”
车轮碾过积雪的声音里,他能清晰的听见养母低低啜泣。
突然,马蹄声如雷。二十余位黑衣人自雪幕中冲出,弯刀映着月光令人胆寒。
养父将他死死护在身后,养母却突然扑上来将之抱紧。“诸位好汉,我乃鲁阳薛氏,诸位不过是求财罢了,莫要伤这孩子性命!”言罢,她一把扯下脖颈上的玉佩,抬手便将之抛给了对方。“还请几位好汉放我等一命!”
“鲁阳薛氏?呵呵……”养母话音刚落,长刀便穿胸而过。
\&不要!!!!\&薛维民猛然坐起,冷汗早已浸透中衣。“又是这个梦……”
窗外月光惨白,帐幔无风自动。
鲁阳薛氏待薛维民极为优厚,恍惚间,养父与养母的恩情浮现在其脑海之中。
他踉跄着扶住桌案,本欲端起茶盏,却将之碰翻在地,摔得粉碎。
即便过去多年,每次午夜梦回,薛维民总能感受到养母指尖的温度。
回想当初,鲁阳薛氏因自己而受牵连,举族被流放至北境边陲。即便如此,其养父养母也从未对他有所怨言。而他这个被收养的\&义子\&也在那时与“族人”分道扬镳。
为了彻底抹去自己与薛氏的关联,为了不让人知晓自己乃薛氏夫妇收养,薛维民亲手策划了那场屠杀,那场将长刀刺向养父养母的屠杀……
更鼓声突然惊破夜寂。
薛维民跌坐在地,喉间发出压抑的呜咽。
黑暗中,养母最后的叮嘱始终在其脑海里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