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阳城外的王邑大营里,青铜灯盏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三个文书跪坐在案几前,额头上的汗珠在烛光下闪闪发亮。最年长的赵文书正用颤抖的手握着毛笔,墨汁在竹简上晕开一片污渍。
\&将军,这...这都败了三阵了...\&赵文书的声音细若蚊呐,\&还写'所向披靡'吗?\&
王邑猛地转身,铠甲鳞片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一把夺过竹简,烛光在他铁青的脸上投下狰狞的阴影。\&废物!\&他咆哮着将竹简摔在地上,\&把'汉军夜袭'改成'诱敌深入','损兵两万'写成'毙敌三万'!\&
年轻的李文书吓得打翻了砚台,墨汁在羊皮地图上洇开,像极了战场上蔓延的血迹。他手忙脚乱地去擦,却被王邑一脚踹翻在地。
\&将、将军...\&新来的孙文书壮着胆子问,\&那...咱们的粮草被烧了的事...\&
王邑的瞳孔骤然收缩。案几上的青铜酒樽突然被他扫落在地,琼浆玉液溅在帐幔上,散发出甜腻的酒香。\&那是战略转移!\&他一把揪住孙文书的衣领,鼻尖几乎贴上对方惨白的脸,\&懂不懂?!\&
帐外突然传来喧哗声。王邑暴怒地掀开帐帘,只见十几个士兵正围着一辆粮车指指点点。粮袋上不知被谁用鲜血画了个诡异的笑脸,嘴角一直咧到袋底。
\&查!给我查!\&王邑的吼声惊飞了树梢的乌鸦。他转身时,没注意到三个文书交换的眼神——赵文书悄悄将一片写满小字的绢布塞进了袖袋。
夜深时分,赵文书借着如厕的由头溜到营区边缘。他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发霉的麦饼。掰开坚硬的饼皮,取出一张字条:\&汉军必胜,新室当亡\&。这已经是三天来他收到的第七张字条了。
突然,身后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赵文书慌忙将字条塞进口中,却被一只铁钳般的手掐住了喉咙。
\&吃下去啊?\&严尤的声音冷得像冰,\&怎么不吃了?\&
当赵文书被拖回大帐时,王邑正在欣赏新送来的战报竹简。他头也不抬地问:\&都招了?\&
严尤将血淋淋的耳朵扔在案几上:\&城里送出来的,不止他一个。\&
王邑终于抬起头,烛光下他的眼白布满血丝:\&传令,明日卯时攻城。\&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剑柄,\&我要用昆阳守军的血,来写下一份战报。\&
晨光刺破云层时,昆阳城头的守军王二狗正打着哈欠。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忽然发现天空中飘着数十个奇怪的影子。
\&百夫长!天上...天上有怪鸟!\&王二狗的声音都变了调。
校尉李通眯起眼睛,只见数十只纸鸢在晨风中摇曳,每只下面都系着个小包袱。突然一阵强风吹过,包袱纷纷散开,雪白的绢布如雪花般飘落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