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种子们带着小光牌往光门飞去,叶片上的光丝仍在生长,缠上光门的门框时,竟开出串光花,花瓣上写满了新的名字——那是刚加入星轨队的年轻队员,他们的光牌正顺着新延伸的光轨,往星宇的更深处飘去,牌面的光纹里,已悄悄刻下“守护”二字。
光种子最后望了眼星宇,那些曾被黑暗笼罩的角落,如今都立着小小的光碑,碑上没有名字,只有道向上的光轨,轨旁的光树结满了光果,风过时,满宇都是《光轨谣》的调子,混着光粥的香气,像句被反复念诵的承诺:
“只要光还在生长,就永远有人等你回家。”
光门后的光棚比想象中热闹。刚迈过门槛,就撞见个捧着光碗的小光灵,碗里的光粥正冒着热气,见了新种子们,突然“啪嗒”掉了颗光米,米落在地上竟长出棵迷你光苗,苗尖还顶着片卷着的新叶。
“是新来的守护员吗?”小光灵歪着头,光雾做的头发上沾着片光果的碎屑,“老队长说今儿有客人,让我在这儿等。”它蹦跳着往前领路,光脚丫踩在光砖上,踏出串细碎的光响,“你们看,那墙上挂的都是最早的光轨图,有些线都磨浅了,老队长总说要补,却总盯着图里的星标发呆。”
新种子们抬头,看见光墙上的光轨图果然有些斑驳,最边缘的条细线几乎要隐没,线尾却粘着片干枯的光叶,叶上的纹路还能看出是“团圆结”的形状。正望着,光棚深处突然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像有人在敲打光铁。走近了才发现,是个背对着他们的老光匠,手里的光锤正往块光坯上落,坯上渐渐显出光牌的轮廓。
“这是在补‘寻路牌’。”老光匠转过身,光雾做的眉毛上沾着光屑,“有些光轨延伸得太远,走的人久了,就忘了起点的方向。这些牌会跟着新光轨飞,牌背刻着光门的坐标,牌面……”他举起刚打好的半块牌,上面正慢慢浮出新种子们的光纹,“刻着你们的样子,这样遇见的人就知道,有人在记着他们。”
说话间,光棚外突然传来群孩子的笑闹声,新种子们探头去看,只见群光娃娃正围着光树追逐,手里的光绳上拴着光牌碎片做的风铃,跑起来“叮铃铃”响,调子正是《光轨谣》的后半段——那是新种子们在光泉边新编的,当时只觉得顺口,此刻听来竟与老调子严丝合缝。
“他们是光忆化成的。”小光灵捧着光碗凑过来,光粥的香气混着光树的暖意漫开来,“每段没被说出口的牵挂,每回没来得及道别的重逢,都会变成光娃娃,在光棚里守着,等对应的人回来,就把记忆还给他。”它指着个正踮脚够光果的光娃娃,“那个怀里揣着半块光饼,是三十年前在星震中护住光轨的李队员的,他总说要带儿子来摘光果,却再也没回来……”
话音未落,光门突然“嗡”地颤了颤,门外的光轨上飘来艘小小的光船,船帆上印着个模糊的光影,像位拄着光杖的老者。船刚停稳,那个揣着光饼的光娃娃突然“哇”地哭了,扑过去抱住光影的腿,光饼从怀里滚出来,竟与光影杖头的缺口严丝合缝。
“爷爷!”光娃娃的哭声里混着光粒,落在地上长出片光草,草叶上都映着老者年轻时的模样——正是那位李队员。老者慢慢蹲下身,光雾做的手轻轻摸了摸光娃娃的头,杖头的光饼突然亮起,与娃娃怀里的半块合二为一,饼上“团圆结”的印记闪了闪,竟渗出滴光泪,泪落在光草上,草间立刻开出串光花。
新种子们看着这幕,突然发现自己叶片上的光纹又深了些,纹路上新添的细枝正往光棚外延伸,枝梢缠着的光丝上,挂着个个小小的光牌,牌面都空着,像在等新的名字。老光匠见了,笑着往光坯上敲了最后一锤:“看,光已经在往更远的地方走了。”
光粥的香气越来越浓,光棚里的光钟突然“当”地响了一声,小光灵蹦起来:“开饭啦!老队长说今天的光粥里加了光泉的露水,喝了能看见最想念的人呢!”它拉着新种子往光桌跑,光桌上的光碗正自动盛满,碗沿的光纹里,渐渐浮出各自记忆里的模样——有老队长举着光杯的背影,有队员们巡逻时的笑靥,还有自己初生根须时,那缕刺破黑暗的微光。
新种子们捧着光碗,忽然明白光门后的热闹从来不是终点。那些被补好的光牌正顺着新光轨往外飘,光娃娃们的风铃还在响,老光匠的锤子仍在敲,而他们叶片上的光丝,正缠着新的光轨,往更遥远的星宇蔓延。
风从光门溜进来,卷着光粥的香气往棚外跑,像在给远方的人捎信。光种子低头喝了口光粥,甜味里混着光雪的清、光泉的润、光树的暖,还有种说不清的滋味,像重逢时没说出口的那句“我等你很久了”。
远处的光轨上,新的光牌正迎着光飞行,牌面的空白处,正慢慢显出新的名字,像颗颗刚被点亮的星。而光棚的墙上,那片干枯的光叶突然舒展,抽出新的嫩芽,芽尖上的光纹,与所有光轨的脉络,紧紧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