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矢贯穿血肉的闷响、垂死的喘息、铁甲撞在石壁上的铿锵——所有声音在排水道中回荡,宛如地狱鬼哭。
一名亲卫扑上来,用身体为赵广挡箭,喉咙被射穿时,血沫喷在他耳边:“少将军……走……”
“倒油!”
魏军狞笑着从排水口倾泻火油,黏稠的黑液顺水流蔓延,刺鼻的气味充斥水道。
赵广瞳孔骤缩——一旦火起,这排水道就是他们的焚尸炉!
“撤!快撤!”
他拽起最近的伤兵,逆着水流向外冲去。
身后已传来火把坠地的“呼呼”声,烈焰瞬间吞噬了整个水道,热浪如猛兽般追咬着他们的后背。
赵广撞出排水口时,半边身子已被烧得焦黑。
三百死士,仅余二十七人爬出。
每个人的铁甲都残破不堪,伤口混着淤泥和血痂,像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远处狄道城头,火把照亮了夏侯霸的身影。
老将拄着九环大刀,独目如炬,声如雷霆:
“赵家小儿!这份见面礼,可还满意?!”
赵广吐出一口血沫,死死盯着城头,将银枪插进泥土,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夏侯老贼……”他嘶声冷笑,“待我明日大军攻城……必取你首级……祭我弟兄!”
………
寅时末刻,陇西荒原浸在靛蓝色的雾霭中。
狄道城头的魏字旗低垂着,守军蜷在垛口后打盹,只有零星火把在风中明明灭灭。
忽然,一只夜枭从枯树上惊飞,翅膀拍碎凝露的蛛网——
陇西的天空在辰时突然死去。
原本苍白的晨光被某种无形之物吞噬,云层如同泼墨般翻涌沉降,最终凝固成铁灰色的铅块,低得仿佛伸手就能刮下锈屑。
这不是自然的阴云——有经验的老兵能嗅出风中混着火硝与硫磺的气息,那是魏军在城头焚烧“狼烟胶“特制的障目烟。
蜀军的三万铁甲在荒原上展开时,大地开始呻吟。
前锋重骑的马蹄裹着浸油麻布,踏地无声,唯甲叶摩擦发出毒蛇般的“沙沙“响。
中军枪阵的步卒每行十步必顿矛,三万支铁杆同时夯地,震得狄道城墙簌簌落土。
后阵弓弩手背负的箭囊微微颤动,淬过巴蛇毒的箭簇与铜匣碰撞,发出细碎的“叮铃“声。
“咚!”
第一声鼓响如闷雷碾过地脉,震得城墙浮土簌簌滑落。
地平线上,三万蜀军铁甲浮出晨雾。
前锋重骑的马蹄包着麻布,踏地无声,唯甲叶碰撞发出毒蛇吐信般的“沙沙”响。
中军枪阵的矛尖挑着露水,每走十步便齐齐顿地,水珠震落时折射出妖异的虹彩。
后阵弓弩手的箭簇裹着油布,随步伐轻晃,像一片即将倾泻的火星
蜀军阵中三十六面夔皮战鼓同时擂响。
第一通鼓:缓如病叟咳血,每声间隔三息,恰是守军心跳的节奏; 第二通鼓:急似饿狼啮骨,声浪叠成排山倒海的压迫感; 第三通鼓:忽转诡谲,时而如巨木坠渊,时而似利刃刮鳞,搅得人五脏翻腾; 姜维的白马人立而起时,所有鼓声骤停,前蹄踏碎一块风化的头骨——不知是魏是蜀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