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抿着唇,快步回屋查看,果然不见张氏的半点踪影,连平日里用来洗衣裳的木盆也不见了,甚至连她那双洗得泛白的布鞋,也没留下。
“她还真走了?”金不焕站在门口,显得有点不知所措,“可她昨儿晚上……还、说要和大家一起回并州……”
叶知卜翻了个白眼:“这女人心机深啊!不过话说回来,她要是真什么都不图,就想吃口饱饭,我倒是佩服她。”
李生缘沉吟了一会,忽然抬手道:“等一下,我记得……她昨晚没怎么说话,可临睡前她去过前堂,还问了我几句关于并州的事。”
“问了什么?”叶知秋立刻追问。
“她问我们要走多久,会从哪里过,进城后我家在不在城里头……我以为她是在打听路上安排。”
“听真如兄说这些,我判断,她是在算该什么时候离开。”叶知秋声音低了下来,眼神中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
院中一时沉默。
过了一会,金不焕低头从包袱里摸出一块包着干粮的布包,踌躇了一下,又悄悄收了回去。
“她是个聪明人。”李生缘叹道,“也许……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悄无声息地离开是最好的告别方式。”
江远山叹了一口气,轻声说:“我感觉,她要的不是去并州,也不是洗洗涮涮缝缝补补赚些碎银子。”
“那她要什么啊?”叶知秋有些不解。
“你看看金兄,好好想想。”江远山留下一句话,昂着头,大踏步走向了马厩。
“那......咱们找不找她啊?”靖如玉从马车里探出脑袋,看着几人问道。
“不找了,走吧。既然是有心离开,便不好找得到。”李生缘挥挥手,示意靖如玉继续坐回车内。
风从屋檐掠过,院中几片落叶翻卷而起,如同昨日傍晚那场突如其来的短风,将所有人心头刚升起的暖意,又吹散了些。
半个时辰后,众人整顿妥当,马车已候在客栈外。
再没有人提张氏,仿佛她从未在这队人里留下什么痕迹。但就在金不焕跨步上车时,脚边风中飘起一片细布角,他下意识低头拾起一看——竟是一块手帕,针脚细密,上头绣着一枚极淡的栀子花。
他怔怔站了一瞬,将那手帕扔在地上,翻身上了马。
车辚辚而去,客栈门口的尘土在他们身后缓缓落定。
金不焕望着前方,双目充满了光彩,仿佛下一刻就能回家见到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手握缰绳,指节微白,宛如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就在他们离开的不久后,客栈门前的那条小巷,有一人缓缓走出。她穿着一身寻常的青布衣裳,怀中空空如也,慢慢走过去,捡起了金不焕丢掉的手帕。
张氏静静站在巷口,看着那早已不见踪影的马车方向,目光淡淡。
她没哭,也没笑,只是在风中站了一会儿,便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的背影很小,在风里一点点缩进市井人潮中,仿佛从来不曾出现,也从不曾离开。